“求你?”
朱珠发出古怪的笑声,她即使沦落至如此境地,脸上的表情仍旧高傲,完全没有了曾经谨小慎微、柔情小意的影子,
“好啊,求求你,魏子恒。你说过事成之后会让我做皇后,求求你履行承诺,放过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如此哀婉、听得人柔肠百转,脸上的表情就有多轻率,狐狸眼半眯着,透着一股讽刺的意味。
好像她知道他不会让她当皇后,他所承诺的一切只是在骗她,只是在顺着他的心意演一出戏罢了。
这个认知令魏子恒心头一阵不快,像是一直精心维护的面具被“撕拉”一声扯开一个口子,暴露出他狼狈不堪的真面目一般。
“你不配当我的皇后。”
他情不自禁伸手握住眼前的栏杆,借这冰冷的温度冷却沸腾的意识,“是你先背叛了我。”
没错,尽管他骗了她,但她也背叛了他,他们扯平了。
“好啊,那你杀了我吧。”出乎意料,朱珠竟然很无所谓地答道,
“你不就是在等这句话吗?没了我,你就可以和你的‘淑儿’双宿双飞,让她做你的皇后了。”
那双眼带着一抹疲倦,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谎言,心灰意冷了。
不知为何,魏子恒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有些失望地看着她,手下不自觉用力,语气也越发沉重: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难不成你被这几年的荣华富贵迷了眼?”
他焦躁地原地转了几圈,说出心底那个不可置信的答案:“你爱上魏子君了?别忘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天他逼着朱珠射杀魏子君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哪怕眼前的女人表现得毫无异样,像是真的心硬如铁,但在松开箭柄的一瞬间,她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魏子恒逼视着朱珠黑白分明、毫无情感波动的双眼,感觉心底那道名为“不甘”的裂缝越来越大——
魏子君他死了,可他仍然像是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从小的时候,他就处处比他优秀、比他健康、连调皮捣蛋也能比他赢得更多父皇的关注!
他,和他那个卑贱的女奴,像是压在他们母子俩身上的一座大山,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跨越!
容貌、智慧、健康......
哪怕是喜欢他的女人,最后也都转头爱上了他!
“是又如何?”
朱珠缓慢地直起身走到他面前,隔着一条栏杆,讽刺地看着他:“魏子君那个疯子尚且知道宠我、爱我、顺着我、将我放在心尖尖上。可你呢?”
那一字一顿,像是刀子一下下戳在他的心口:“你只会骗我、利用我、把我推到一个疯子怀里,现在还想杀了我!”
魏子恒的眼皮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我。”
尽管他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但面对女人一脸冷漠的表情,他的喉咙也像被堵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最开始接她出来的时候,他也曾犹豫过。
她很美,也很纤弱,像是无意识散发着光辉的宝石,根本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也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美。
是他一点点教导她,将她变成如今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宝石,从某种程度上讲,她甚至是他心目中女神的化身。
如太阳般耀眼,又遥不可及。
他想要触碰,却不能触碰。
那时候,复仇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哪怕他再动心,也只能把这抹悸动按捺下,送入魏子君手中。
如今大业已成,盘亘他二十余年的阴影悄然消散,残存的遗憾又点点涌上心头。
......现在的他,有资格揽星月入怀,让长日只照耀他一人。
魏子恒从怀中掏出那册账本:“这是有人交给我的,你若想让我毁掉它,只要一句话。”
“什么?”
魏子恒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做朕的女人......以及,将你的铺子交给朕。”
这是他用皇帝的身份做出的保证,天子一诺,重若千钧。
朱珠发出一声短促的讥笑。
478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这是要宿主没名没份跟着他,还要将私库充公?”
“多大脸,”朱珠笑道,“倒贴还要给他睡,他以为自己那玩意是镶金的?”
说来也是稀奇,在小说中原身为了魏子恒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背负了多少骂名,却得了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这辈子,她中途叛变,对魏子恒的态度也算不上殷勤,对方却上赶着来牢里捞她。
——还真是应了原身那句话:男人,就是贱东西!
至于小说中魏子恒幡然醒悟,将原身奉为心头的白月光,一边还舍不掉明日淑这个贤内助,在两段感情中徘徊、懊悔、遗憾等等心理活动,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
恶心到家了!
相比之下,还是魏子君这个纯种恶人更合她胃口一些,起码他恶得坦坦荡荡、不加掩饰,不像魏子恒,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真是老母猪带胸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长时间的沉默令魏子恒的脸色阴沉下来,正要再进一步威胁,就看见女人抬头冲他明艳一笑。
那一笑,犹如山花烂漫,开满了他的心田。
魏子恒不由得恍惚了一瞬,而朱珠瞅准时机,脚尖挑起地上的死老鼠,精准无比地从栏杆的缝隙里踢了出去!
“啪叽”一下,老鼠被踢到内务府连夜赶制的龙袍上,在上面留下一串污渍。
朱珠冲他扬起下巴:“你也配?”
“好,你给朕等着!”魏子恒瞬间暴怒,二十年的好涵养毁于一旦,他咬着牙,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大踏步离开。
“三日之后,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