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第二天,朱珠睡得神清气爽,一张脸不施粉黛,皮肤吹弹可破,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无比,仅是素颜就风华绝代、姿色天成。
她懒懒坐在梳妆镜前,由婢女们为她轻手轻脚地梳妆。
蛾眉淡扫、朱唇点绛,叮叮当当的金步摇上嵌着西域进贡的猫眼石,每一颗都光华流转,价值连城,却被原身打磨了镶在珠子上,豪奢程度让人咋舌。
“低级系统?”
朱珠听了478的汇报,懒懒一笑,“原来不是每个系统都像你这般没用啊?”
史莱姆这次却没有被气得跳脚,而是严肃地警告她:“女配可以依靠系统制作出超位面的热武器,哪怕是我,也没法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无妨,”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将手搭在春花手上,摇曳生姿地起身,在铜镜前转了一个圈,
“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更何况——偷来的,到底不是真才实学,不足为惧。”
下个月就是赏花宴和皇家围猎,她有的是时间会会这个明日淑。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把魏子君的小老婆们处理好。
才传完早膳,原主身边的小德子就弓着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红木漆盒。
他本是一代世家子,因为父族党争失败被牵连,本应被赐黥刑发配边疆为奴,是原身怜惜他的才学,特意向魏子君说明,将他要了过来。
能够贴身接近宫妃的男人只有三种:皇帝、太医和太监。
小说中,他主动请求净身留在原身身边伺候,并替原身办了许多腌臜事,可谓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魏子恒攻城后,却也是他主动向魏子恒提供了原身以往的累累罪证,并坦言从不畏死,只求拉原身这个妖妃一起下地狱。
小德子对她说,他从不认为那是恩情,原身把他好端端一个男人逼成天阉,必定是因为自己家族垮台有原身做的手脚,她不过是心虚,想借此为自己赎罪罢了。
原身也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唯一违背“人设”所做的一件善事,竟然成了被所救之人攻歼的借口。
对于这种自卑敏感的男人,朱珠只有两个字:虚伪。
明明下手的是政敌、下令的是皇帝,他却不敢报复任何一人,反而将所有都责怪到原身一个宫妃身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家族覆灭的原因吗?
——恐怕也不见得。
这种男人明明就是欺软怕硬,却偏偏要编造一个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假象蒙骗自己的良心,真是可笑又可怜。
朱珠凝视他的时间过长,小德子秀白的额头上沁出一粒粒汗珠,他的腰弓得更弯了,细白的手指推开漆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枚莲花簪。
“禀贵妃娘娘,这是夏常在托人送来的簪子,虽说样式简单,但胜在水头好。夏常在知道娘娘不缺稀罕物件,只好拿此物讨个巧,希望娘娘能明白她的心意。”
小德子咬字清晰地复述着夏常在宫中婢女口述的话。
虽然是太监,但他的声音阴柔却不尖利,又因为读过书,所以话语间总带着一股朗朗上口的韵味,听着让人极其舒心。
朱珠带着护甲的手在漆盒上略略拂了一瞬,“嗯”了一声:“夏常在有心了,本宫宫里,就缺她这般知情知趣的可人儿。”
小德子行礼后退下,过了一会,安嫔又前来问安。
由于中宫空悬,纯太后又是个整日吃斋礼佛的,因此后宫嫔妃们不用向谁请安,整日过得极为舒心。
但也正因为此,安嫔第一次踏足她的昭华宫,就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金一瓠的西湖龙井、万金一寸的轻绡纱帐、有钱也难买的东珠......
她轻轻捏住婢女的手,感觉自己没法呼吸了。
——这手上用的、脚下踩的,空气中的每一寸,都是金钱的味道啊!
贵妃娘娘,当真受宠如斯!
安嫔想到自己连夜给兵部父亲传的密信,在信中,她将贵妃前后的行为描述得极为清楚,甚至连那本大有用途的图册,她也细细描述了。
而父亲的回信,也只有六个字:
——深不可测。可信。
父亲可是在先帝在位时主动上交兵权、急流勇退的悍将,不光四肢发达,头脑也并不简单,他说可信,那就一定可信。
安嫔甚至没有时间考虑贵妃娘娘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形象,一大早就拖着快要折断了的腰来请安了。
一进门,她毫不犹豫地跪下,梆梆给朱珠行了个大礼!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指点!”
“起来回话。”朱珠雍容华贵地一抬手,对着毕恭毕敬的安嫔说道,
“你若乖乖听话,本宫保证,一月内,皇上有五天能宿在你的听雪阁。”
五天!这在宫中已经是受宠的级别了!
安嫔受宠若惊,又听得座上那人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淡笑,交代道,
“本宫不用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在聚会时,简单透露一点,你已归顺本宫就行了。”
竟然如此简单?!
安嫔仍然记得父亲的叮嘱,她脑子笨、肠子直,平时要少说多笑,没事谈谈琴绣绣花,给外人留下一个娴静的形象就好。
可她一个没忍住,还是情不自禁追问了一句:“娘娘为何要帮我?”
后宫没有宠爱的女子如过江之鲤,有的一辈子都没法窥见圣颜,为何贵妃选择扶持她?
朱珠微微一笑:“都是宫中姐妹,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大家团结一心,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478,“忽悠,接着忽悠!”
安嫔却感动至极:“娘娘真乃大善人也!”
哄走了安嫔已然是正午,魏子君早早派人传话,说他今日要批折子,无法陪她用午膳,因此朱珠有些懒倦,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春花,今日本宫要吃牛乳——”
她话音一顿,身边的婢女不知何时退了出去,而她的闺房内,多了一道沉静的背影。
她捏了捏尖锐的护甲,走到那人身后:“九爷。”
黑发如瀑的清瘦男人转过身,身下赫然坐着一副轮椅,而他穿着一席月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仙鹤祥云,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她曾经有过伪装残疾的经验,因此此刻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人确实双腿有疾,并且残疾多年。
只不过或许是养护及时,这双腿还没有萎缩的征兆,反而消瘦修长,端庄地放在踏板上。
朱珠在心底挑了挑眉。
——这个原文中的最大反派、九王爷魏子恒、未来火烧她的新帝,居然是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