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蹙眉, “这样不行啊。”
系统一副无语的样子:“你以为是草稿纸破了粘起来就好了吗?”
夏歌:“我只会这样啊。”
系统突然兴奋:“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是符纸粘贴剂, 二百个积分童叟无欺, 只要不是太蠢,哪怕碎成拼图都能给拼成原来的样子!”
夏歌:“……能把拼图拼成原来的样子是手, 不是胶水。”
系统:“绝对, 百分百, 一定恢复符纸的功效!!一瓶!只要一瓶!!只要一瓶!!”
夏歌:“……”
算了。
夏歌买了一瓶符纸粘贴剂, 系统还算是有点良心, 卖的也不贵, 五百积分。
然而呢, 有些时候,就不能把人想得太好。
或许是为了填补空缺,夏歌随手把红衣木偶卖给了系统商城。
卖到了1积分。
的确是卖点积分,童叟无欺的那“一点”。
夏歌:“……”
每次觉得系统在坑她的时候, 不用怀疑,系统绝对是在坑她。
只是情况紧急, 夏歌决定省点吐槽的废话, 毕竟渣渣傀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那个根本没有任何卵用的速效救心丸来看, 坑货的话只能信一半。
夏歌用胶水把符纸补好了。
然而放上去,依然毫无反应。
系统:“……”
夏歌:“……”
系统:“这个,阵法也好像碎掉了,你不是懂吗,看看能不能补一补,可能阵法坏的比较严重, 跟符纸没啥关系,哈哈。”
夏歌面无表情的望着毫无反应的红符,第无数次,无数次,开始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这个坑货的脑袋给摁到地壳下面,让它体会一下什么是岩浆一般的愤怒,。
如果它有脑袋的话。
没办法,夏歌依言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上古聚灵阵。
她曾在老祖寝陵里得到过三个阵法,而地上的上古聚灵阵与她从老祖寝陵里学到的上古聚灵阵没有毫厘差别,如此看来,这一切确实是菱溪老祖的笔法。
聚灵阵并没有坏,还在运转,凝聚的灵气都汇聚在中间的石桌里,但是……
夏歌望着刻在圆桌上的金色阵法。
这个阵法,她也认识。
而这个阵图,正是那第三个阵法。
——是她一直都没有参透的,寝陵的第三个阵法。
之所以难以参透,其一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个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其二则是,很妙,明明是静止的阵图,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它和上一秒看到的样子不一样了,但往往你还没有自细看哪里不同,再观察的时候,它就又发生了变化。
夏歌曾经研究过,但是,千种时间千种变化,她愣是没有找到过变化相同的一瞬间。
这是难以捉摸的千变万化。
如今它被刻在石桌上,每一条细细的纹路散发着灵气充裕的金色光芒,那是上古聚灵阵为它凝聚来的浓厚的液态灵气,如果符纸没有坏的话,夏歌猜想,那灵气就会在阵法的转换下灌入符纸中,镇住这一方的恶鬼。
但是到底是不是,她也弄不清楚,毕竟因为没有关于这个阵图的记载,她也不知道这阵图是用来做什么的,也从未用过这个阵法。所以夏歌迟迟弄不准,也看不出来这个阵图是不是坏了,坏了的话,又到底是哪里坏了。
夏歌想了想,望着那些还在阵图内流转的金色灵液,手覆了上去。
一瞬间,夏歌瞳孔微微放大,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金光灿烂,灵气四溢,这是一个新世界。
金光闪烁后,目光所及,一片纯净无暇的苍白,柔软的羽毛飘荡,有雪白的鸟儿温柔轻唱,她整个人都好像被包裹在了一片柔软至极的软绵绵中,舒适的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个世界安静又温柔,好像有无数人在梵唱,抚慰着焦躁不安,抚慰着恐惧绝望,好像一切破碎肮脏的**都能在这个世界洗刷干净,就像是回到了婴儿时代的纯净无暇,没有**,也没有罪恶,好像安静的天堂。
慌张和焦虑,恐惧和不安,统统都消失了。
夏歌的手按在上面,久久回不了神,她沉浸在那个安稳的世界里,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爱和**都开始渐渐消退,彷佛即将脱离尘世,无欲无求——
【警告!宿主精神波动不正!】
【强行调制!】
夏歌的手一下被强硬的从阵法上弹开!
她猛地后退了两步,喘了口气,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嘴唇也有些苍白。
“我……”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动了动唇,“那里……”
“……世界。”她喃喃,“竟然是……”
系统不明就里:“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系统只知道她精神波动部队,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里面是,只有魂魄,才能进入的——世界!
宛若地府,或是天堂,抑或是说,轮回。
夏歌知道自己为什么参不透最后一个阵图了。
也许风月大陆所有的阵法大师都不可能参透。
毕竟,能用一张阵图,创造出一个专属于魂魄的“天堂世界”的惊才绝艳,也许千年来,就只有菱溪老祖一个人了吧。
所以,真正封印恶灵的,不是这座武夷灵山。
而是这座倾尽当年菱溪老祖惊世之才的绝世阵法。
夏歌捡起那张红符,她刚刚能感觉到,那个世界对着这个世界的门扉,是敞开的。
里面没有被安抚的恶灵,可以直接从敞开的“门扉”跑出来。
如果没有错的话。
夏歌望着手里的符纸。
而这张符纸,就是封印这座阵图的门扉。
现在,门碎了,恶鬼无人可当,从山脉各处,倾巢而出。
“没有坏。”夏歌无比肯定的说,“阵法它没有坏。”
坏掉的,只是这张被撕裂的门扉而已。
系统:“但这不可能啊,一般来说胶水都会有用的,除非这张符纸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
夏歌的指尖细细的摩梭着纸张,感受着它的特殊,“特殊的地方是不是,血?”
这红符上的红色,并不是什么朱墨,倒像是……血。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有的时候,血也是制作符纸的重要材料,一般制符人不仅仅会用朱墨做符,偶尔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会用一些含着强大力量的兽血来增加符咒的效果。
系统的胶水应该是有效果的,也许现在它缺的就是一味血而已,只是……
系统无比赞同:“嗯嗯,很可能就是血,没错,说不定浇点血就好了。”
夏歌:“……”
只是这里除了她是个会流血的人,没有别人了。
夏歌:“你商城卖血吗?”
系统:“卖,不过一般为了保证不腐烂,都是冷冻的,要吗?”
夏歌:“……”
符纸一般要求的血虽然没说一定要刚出炉的,但冷冻的……
夏歌挣扎了半天,最后听着外面凄厉的哀嚎,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牺牲一下自己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夏歌用镰刀小心翼翼的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出来,滴到了符纸上。
符纸没有反应。
“嘶,疼啊。”夏歌面无表情的矫情了一下,盯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符纸,“而且好像还没啥用。”
“忍忍吧,这符咒好像还是没有恢复,看看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修补办法。”系统说。
夏歌矫情完了,忽然不知道自己为啥矫情了。
像是……习惯了一样。
要是师姐在这里的话,才不会说“忍忍吧”。
是她的话,会怎么做呢?
夏歌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惯坏了。
夏歌望着自己流血的食指,雪白的指尖那一抹鲜红,像是那天,师姐唇上的一抹朱色。
夏歌心中微微一跳,目光忽然飘了起来。
怎么办……她又有点想师姐了。
所以,果然,人是不能惯着的,被人惯习惯了,遇到一些明明很平常的事情后,一旦对方没有达到期望值,就会很容易觉得有些难过委屈。
以前的夏歌,从来都不会觉得委屈。
一开始是委屈的事情太多了便无所谓了,后来有师姐后,再也没有遇到委屈的事情,便也忘记了那种感觉。
夏歌矫情了一会儿,默默的把指尖的血处理干净,然后用创可贴包扎好。
果然,还是不要那么轻易的去喜欢一个人呀,毕竟,在一起容易贪恋,分开又太容易想念。
这边夏歌正想入非非,而那边,符纸上的血液慢慢化开,浸润在了符纸被红色覆盖的金色暗纹上。
被胶水修补好的暗纹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引着那滴血,疯狂的汲取着血液里面熟悉的魂力还有灵气,直到每一寸暗纹都被那滴血覆盖。
镇魂亮起了微光,悄悄的飞出了两丝细细的云纹,夏歌不曾注意的情况下,钻入了红符中。
“现在要是能补好,说不定能少放点恶鬼出去。”系统开始杞人忧天,试图转移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卖了假冒伪劣胶水的心虚感:“拖得时间越长,醒过来的就越多,逃出来的也就越多,以后就更麻烦。”
夏歌收拾好了自己的伤之后,无奈,也懒得说它,“道理我都懂,但修不好也没办法啊。”
正打算开始想些其他的办法,谁知抬眼一看,红符上的那滴血不见了。
“……这符纸吸水能力那么好的么。”夏歌捻起符纸准备研究一下,谁知道在她准备凑上去的一瞬间!
“唰——”
符纸上,被红色掩盖的金色暗纹全部亮起来,闪烁出刺目的金光!
小小的空间立时间狂风骤起,红符挣扎着想要摆脱夏歌的指尖,夏歌捂着眼睛下意识的松开捻着符纸的手,顺便往后退了一步,红符散发的金光慢慢在在符纸上形成更复杂的纹路,和石桌上的阵法共鸣着,随后,归位。
在红符归位的一瞬间,一圈金色的光芒带着一层透明的结界从那圆桌阵法上激荡开去,宛若石子落在平静湖面上的荡开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嗷——”
甬道之外,在红符归位的一瞬间,那些在石桌阵法中逃出来,即将从土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被结界狠狠的挡下,随后,收缩,压制,使其强制归位!
夏歌回过神来后目瞪口呆,随后欣喜若狂,“好了!竟然好了!!”
系统也欣喜若狂:“我就说我的胶水没问题吧!!还要吗?我给你打折!”
夏歌:“……”
打折也掩饰不了你坑货的本质。
这边误打误撞的将符纸修好了,夏歌又给这甬道补了一个结界,虽然半吊子的能力比不上菱溪老祖,但加上镇魂的帮助,也聊胜于无。
但是,夏歌也知道,修好了符咒,并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
红符的归位也只能将出来一半的恶鬼压制回去,而那些已经逃出来的,就很难说了。
放出的恶鬼除非脑子有坑,否则不可能傻到自己回来,
夏歌刚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镰刀又变了。
也许是她修补好了红符,镇魂显得很高兴,很大方的将力量借给了她,夏歌甩了甩有着云纹的黑镰,微微勾起唇角,准备去找师姐。
但是走了几步。
她停了下来,想到了自己身为看守丹峰的丹峰掌令,在大弟子出巡的时候,怎么也得恪守职责,结果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地方……师姐还带着那么多的弟子,要是她被看到了,免不得会招人口舌。
夏歌犹豫了一下,将戒指里的狐狸面具取了出来,戴好。
系统:“你有啥见不得人的,戴什么面具?”
夏歌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唉,太厉害也是一种负担,有时候负担太重了,我怕我受不了。”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夏歌可不管系统怎么想,虽然恶灵山恶鬼出世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至少修好了封印的红符,剩下的就是把逃出来的鬼都杀掉就好了,有恶鬼的死敌镇魂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歌戴着师姐给的面具,脚步轻快。
“走咯,杀鬼去!”
= =
这边,时间切在红衣木偶刚刚撕裂红符,放出恶鬼之后的那一会儿。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的人们听着恶灵山越来越近,越来越诡异的哀嚎,虽然提高了警惕,但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觉得,恶灵山就应该有恶灵,没有恶灵才奇怪。
所以也只是提高了警惕而已。
但是,部分了解真相的宗门高层,听到这越来越近,越来越诡异的声音,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恶灵山之所以名为恶灵山,并非是因为其恶灵可怖,而是因为这里是封印恶灵的圣地。
但现在……在这片恶灵绝对不会跑出来的圣地里,听到了恶灵的嚎叫。
群山缭绕,山于山之间形成了一片空地,芳草鲜美,小溪潺潺,方圆约个几千米,与恶灵山盆地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距离比起来面积不能算大,但容纳来冒险的人却是绰绰有余。
人们穿过了野兽环伺的山林,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这片空地上。
但是相较于一开始的人,显然是少了一大半。
山林野兽的凶残,足够让力量不够的人化作胃里的一滩骨血。
“这里……这里就是恶灵山的盆地?”
“怎么可能,这就是个空地方!恶灵山的盆地还在前面呢,再说就算是,怎么可能这么小!”
“……”
人们一边窃窃私语的交流着,一边小心的往前走。
顾佩玖带的一行弟子知道这里不是恶灵山盆地,喜悦的心情一下被浇了个透心凉,路且撇着嘴巴,抱怨道,“这一直走下去,哪里是个头啊。师姐,我们到盆地是干嘛啊,也是抢那什么衣魅吗?”
来恶灵山的时候只说是历练,并没有说清楚来做什么。
顾佩玖看他一眼,“是为了……”
她顿了顿,耳边恶鬼的嘶吼残忍,一个人凄厉的惨叫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啊——什么东西!”
那是残影!
快到看不见的残影,将走在后方猝不及防的人生生撕成了两半!
那人甚至没来的及和前面的人说上一句话,整个身体便被撕开了,鲜血迸溅,和对方正聊着天的人脸上甚至还带着还算轻快的笑,谁知一回头,便见识到了人间地狱。
一只头发凌乱,盖着头,看不清脸颊的女人一身鲜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抓着血淋淋的心脏,另一只手疯狂的挖着他友人的肉往嘴里塞,那心脏一蹦一蹦的,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女人”显然是发现了他的目光,慢慢的抬起脸来,掉了一个眼珠子的骷髅脸上獠牙还染着破碎的血丝,对着他,咧嘴一笑。
这不是人,这是鬼!!是鬼!
“啊——”
那人受不了这个刺激,整个人抽搐了一下,随后两眼一翻,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耳边有清风吹过。
“女人”的笑容一僵,身形如电般闪开,下一刻,她原来所在的地方被红绸轰然击碎,红绸灵动若蛇,闪烁如电,女鬼的速度却也不慢,看到红绸追不上自己,她似乎很得意,然而下一刻——
路且正听着顾佩玖说话呢,突发状况一出来还有点懵的时候,师姐的天诛绫就已经飞出去了——当那女鬼飞过来的时候,路且还以为自己是哪位擅长乔装打扮的道友。
这道友嘴巴上的血很逼真啊,手里的心脏怎么不太像野兽的啊……
等等,手里为什么会有心脏!!?
路且正蒙着,就看到自家师姐本空空如也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有点眼熟的剑,随后手一扬,冰冷的剑刃带起一道寒光,在空气中划过锋利的弧度,“噗嗤”一声,直直的穿透了飞过来的“道友”的脑壳!
不偏不倚,像是算准了角度。
心脏从那“女道友”的手里掉了下来。
“啪唧”一声轻响。
叶泽望着不知何时跑到顾佩玖手里的问情,僵硬的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竹子剑鞘。
完全……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顾佩玖抽出剑,天诛绫归回袖中,宽大的袖口飘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且总觉得自己在自家师姐手腕上,看到了一抹绿色。
那“道友”摔在了地上,表情狰狞,在问情剑下,浑身抽搐了一下,随后,灵魂渐渐消散。
无声无息。
丹枫素衣的少女声音清冷的将之前未说完的话说完,“来这里,是为了让这里的恶灵,永远是恶灵山的恶灵。”
路且盯着草地上那个完全冰冷的心脏,有点浑浑噩噩的,还有点反胃,“嗯……哦。”
顾佩玖来到不知道作何表情的叶泽面前,将剑柄递过去,声音平淡,“借剑一用,抱歉。”
叶泽接回了剑,“师姐客气了。”
“是把好剑。”顾佩玖顿了顿,道,“有名字吗?”
叶泽顿了顿,道:“叫问情。”
问情?
……问情。
顾佩玖之前握剑的手微微动了动,剑柄的触感依稀还在,她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一声凄厉的惨叫却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啊——”
无数残影纷踏至来,为了新鲜的血肉,为了空虚的心,恶鬼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鬼啊啊啊啊啊——”
“救命!”
仅仅只有一瞬间,这片平地,就变成了可怖的修罗场。
这一切都彰显着——被顾佩玖杀死的那只恶鬼并不是结束。
仅仅是开始。
抱着捡漏想法来恶灵山的人浩浩荡荡,即使经过了那波残忍的兽潮,剩下的人也是多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可怕的修罗场,血肉横飞,接近队伍的恶鬼基本上都被顾佩玖解决,叶泽等剑峰弟子在旁边帮忙。
叶泽身为崭露头角的新一代备选大弟子,实力也算的上剑峰数一数二,但是,比起顾佩玖,却总是差了一点。
顾佩玖专心的解决着附近速度奇快无比的恶鬼,天诛绫在她手中凌厉如刀若刃,速度如电若雷,像是一道坚韧的屏障,偶尔放出几只和带来弟子实力相差无几的恶鬼进去让他们练手,一有异常立即击杀。
可谓游刃有余。
“哧——”
天诛绫穿透了一只恶鬼的头颅,手腕上的绿发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起,一丝熟悉的感觉涌入心中。
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相思?!
顾佩玖的动作微微一顿,立时从她侧方冲出一只头面狰狞,满脸鲜血的牛鬼,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张牙舞爪的朝着顾佩玖撕了过来!
“锵!”
问情带着神秘纹路的刀刃一下挡住了进攻,叶泽道,“师姐!”
顾佩玖收回思绪,然而心却一下乱了起来。
是……相思的气息,绝对没有错,是相思……
少女灿烂的笑靥浮现在脑海。
不,不对,没有理由,她没有理由来这里——
周围到处是厮杀的恶鬼,顾佩玖甩下天诛绫,凌空而起!
有恶鬼也冲上蓝天,被她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只是一眼。
一眼,顾佩玖便在黑压压的一众人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那人有着一双熟悉的猫儿眼睛,披着黑色的斗篷,背着镰刀,黑发垂下,艳红的发带相思将柔软的发尾绑起来,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她脸色苍白,似乎很恐慌。而这种一看就很弱的人是恶鬼下手最好的对象,过不其然,一只面相凶残,缺了一条腿的恶鬼张牙舞爪的朝她扑了过去!
虽然看上去害怕,但她应对的不慢,素手抽镰而出,漆黑的镰刀在空气中划过冰冷的黑色弧度,然后在碰到恶鬼的一瞬间——
缺了一条腿的恶鬼消失了,镰刀一下挥了个空。
再出现时,那恶鬼已经死死的卡住了少女细瘦的脖颈。
女孩的脸憋得通红,手中的镰刀无力的摔在了地上,她死死揪着实体化恶鬼勒着她脖颈的胳膊,然而,一个修练不久的丹修,哪怕她是个天生神力的傀儡师,也不可能和一只修炼了几百年,修炼到实体化的恶鬼抗衡的!
在少女被勒住脖子的一刹那,所有的违和与疑惑,所有的怀疑与不安,在这一刻统统消失殆尽,无论真假,顾佩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快要窒息的人。
她承受不起任何一丝的可能。
她可以接受被这个人的拒绝,也可以接受这个人所有可能会有她顾佩玖或者没她顾佩玖的未来。
但是,唯一一点,她,接受不了。
那就是,死亡。
她接受不了的。
在恶鬼勒住她脖颈的那一秒。
顾佩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思考,她只知道,自己心疼得都快死了。
被自己呵护在掌心的孩子。
小心翼翼的,护着长大,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被恶鬼勒着脖子,生死不知。
——还在犹豫什么?
真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顾佩玖,承受不了一丝一毫,失去那个人的可能。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底下的路且不知道自家师姐窜天上干嘛去了,但他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这一群速度奇怪的变态恶鬼中是多么的孱弱,她哆哆嗦嗦的扯着叶泽的袖子躲在他身后,“诶诶师姐上去干嘛了……我说你小心点啊大兄弟,你们剑峰整天打打杀杀的,那么厉害,我的生命安全就就都交给你了啊……”
拿着问情一剑劈开恶鬼脑壳的叶泽:“……”
路且朝着顾佩玖飞走的那个方向看,“诶,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啊?有点像……掌令?”
叶泽一愣,手中长剑一顿,抬眼朝着顾佩玖的方向望过去,在看到“夏无吟”的一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哧——”
即使心中感觉部队,叶泽还是一剑劈开了一只冲过来的恶鬼,无比冷静道,“我们去帮忙。”
路且:“啊?帮忙?帮啥忙……欸诶你别走啊我害怕喂!”
两个人一边杀鬼,一边朝着那个方向艰辛的走了过去。
红绸勒住那只断腿恶鬼脖颈的时候,顾佩玖想,她疼不疼?
她快疯了。
血色天诛绫收紧,下一刻,宽厚的红绸一瞬间爆开,解体,化成细细的红丝,那红丝小心的避开少女,然后瞬间将恶鬼整个包裹!
细细的红丝宛若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却不急着撕碎,只是慢慢勒入躯体,一点一点的切割着**——明明有着可以直接撕裂的锋利,却偏偏细嚼慢咽,,直到化成一片一块的碎肉。
哪怕是灵魂,也可以让其尝到碎尸万断的痛苦。
碎尸万断!
顾佩玖觉得自己疯了。
不,她已经疯了。
她从来都不会用这一招。
太恶毒,太狠,也太痛,哪怕对于妖魔傀儡,她都是尽量让其死的安详。
可是这一瞬间,她失去了理智。
恶鬼在被天诛绫裹住的时候就痛的松开了对于少女的禁锢,嗷嗷直叫,疯狂的挣扎跳脚,然而越挣扎,那红丝就勒得越深,越来越深。
无情又冷酷。
而少女在摔在地上之前,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紧紧的,温暖的,仿佛在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她能听到这个人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作响,又紧张,又疯狂。
“没事了……”人没有事,顾佩玖慌张的心一下就稳了下来,但刚才那种心有余悸,此生难忘。
她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
这世上的别离,除了婉拒,还有生死。
这就是爱啊。
少女低着眼睛,猫眼里一片冰冷嘲讽,声音却无比柔软,她揪着她的衣角,细声细气,隐约带着惊慌和羞怯,“师姐……我怕。”
“对不起……我……我来找你了。”她小心翼翼的,“我有话很想对你说,可是你老是不回来。”
顾佩玖没说话。
少女左手揽住了她的脖颈,右手被宽袖掩住,她低着头,在顾佩玖耳边柔声说,“师姐,我……”
少女低头的时候,黑发发尾的相思随风飘动。
气息是一样的气息。
但是。
不是相思!
顾佩玖瞳孔骤然一缩,随后向后猛地一退!
与此同时,少女的声音森冷起来,“我想你死,很久了。”
然而揽住她脖颈的臂膀猛地收紧,但也正是她退后的动作,少女右手刺出的骤然的匕首一歪,直直的扎进了左胸口下方一寸!
一瞬间的剧痛!这一刀仿佛刺入了魂灵。
顾佩玖脸色苍白,嘴角却微微勾起来了。
她轻轻的,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喃喃道,“还好……”
还好,还好你不是她。
黑发披肩,随风而动,更衬得顾佩玖的笑容有些刺眼。
“还好?你不痛吗?”
苏缠勾着她的脖颈,声音微微有些妖娆,带着些慵懒,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她恶毒的说,“很痛吧?”
顾佩玖没有看她,只是低声道:“你不是她,真的是,太好了。”
“哈。”苏缠轻笑一声,“看不出,你竟然那么多情呢,不过出于善意……”
丝丝的痛感从伤口开始蔓延。
顾佩玖瞳孔微微一缩!
“对于你这种裂魂转世的残废,往生匕可是大杀器呀。”
苏缠浅浅的,学着夏歌说话的方式,“师姐与其有那心思担心别人,不若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往生匕是什么,顾佩玖不太清楚,但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痛苦的感觉,却真的是清晰无比,一丝丝的渗入灵魂。整个身体僵硬无比,一动也不能动。
“呀,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
苏缠冷笑一声,抽出了往生匕,鲜血一瞬间迸溅而出,染红了雪白丹枫素衣的衣襟。
天诛绫冲过来,然而下一刻,苏缠冰冷的往生匕贴上了顾佩玖白皙的脖颈,锋利的匕首如雪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血染春秋的气势森然的散开,两大上古衣魅不分上下,再加上顾佩玖在苏缠手里,它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血染春秋。
她盯着苏缠看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魔教……苏缠。”
意识……快要模糊了。
僵持。
苏缠轻轻一笑,“真难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认出来,站都站不稳了吧。”
“为什么?”
即使灵魂很痛苦,顾佩玖依然很冷静,“我一个小小的菱溪丹峰弟子,哪里劳烦你一教之主委曲求全,亲自下手。”
“那师姐可是太看轻自己了。”苏缠轻轻舔了一下匕首,嫣红的鲜血沾在唇上,更显得那纯色鲜红,“不过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也不是没有理由——我只是想看看,一个不流血不流泪的人,有一天……流血了,流泪了,是什么样子。”
“……”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迸开了绚烂的血花。
“现在,我看到你流血啦。”苏缠的笑容一下灿烂了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她走近顾佩玖,柔声问,“你怎么样,才会流泪呢?怎么样才会痛苦呢?刚才——觉得痛苦吗?”
不远处的人群熙攘起来,似乎有什么人突然出现了,恶鬼被屠杀时候惨烈的嘶嚎更衬得这个世界宛若人间炼狱——
“啊,好厉害!”
“……”
“这个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路且惊叹的望着远处,一个背着镰刀的少女,那少女身形如电,迅疾如风,手中的镰刀勾勒着翻滚的雪白云纹,抬手翻身间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路且要努力睁大眼睛,才能隐约看清那人残影之下绣着云纹的飘带。
她似乎在找什么人,一路走过来飘飘摇摇的,一边杀鬼一边找。
叶泽没有心情去看其他人,“快点去找师姐。”
苏缠说,“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快死了,很痛苦吧。”
她凑近了顾佩玖的脸颊,细嫩的手轻轻抚上去,妖娆一笑,“看见她要离开你了……也很痛苦吧?”
——再见,阿缠。
苏缠锋利的匕首抵着她的喉头,微微捏紧了右手的匕首,轻轻吐息,“要是用这张脸杀了你,你会痛苦吗?会流泪吗?”
顾佩玖望着和苏缠和夏无吟一模一样的脸,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她知道,那个人,不是这样的。
那个孩子,在漫不经心的笑容下,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慈悲的魂灵。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是,完全不一样。
顾佩玖一字一句,“不会。”
苏缠目光一寒,随后又笑了,“那你还真是个无情的人呢。若是她听到这句话,莫不是会伤了心的吧?”
顾佩玖虽然站着,但是往生匕的毒果然可怕,五感几乎麻木。
眼睛……慢慢看不见了,她说的什么……也快听不到了。
刚好可以填补**的残缺灵魂被魂毒刺激,慢慢的感到有心无力。
但是她有句话想说出来。
很想说出来。
苏缠轻言慢语,抚摸着顾佩玖的脸颊,“刚才那一刀,本来应该直接杀了你的……真幸运被你避开了,不过……”
“师姐?!”
不远处叶泽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顾佩玖,以及——
她脖颈上森然冰冷的匕首,还有……拿着匕首的人。
叶泽的脚步一下停住了。
除了路且,跟着叶泽过来的人不少,因为叶泽算得上是顾佩玖之外的第二战力了。
“……那不是……?”
“怎么回事?”
“那是……掌令?”
苏缠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叶泽等人,唇角弧度更加温柔,手上慢慢用力,将该说的话说完,“不过,你总不会那么幸运的。”
“那是刀——掌令在杀大师姐吗?!”有人惊叫!
“为什么?!”
叶泽提着剑冲了过去!
苏缠,微微侧头,看见他,眉毛微微挑起。
这是……孤城叶家的……遗孤?
这就有趣了。
随后“呀”的一声,“好久不见呀。”
叶泽拿着剑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对着夏无吟那张笑嘻嘻的脸,他忽然觉得手里的剑,很沉,很沉。
“……为什么?!”叶泽死死捏着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是你……师姐!!”
“夏无吟!你不是这样的!!!”
……有趣。
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来的人,对她说,她不是这样的。
苏缠笑了,笑的很随意,她手中匕首没有松开,“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呀?”
“哦~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啦。”苏缠的声音甚至有些甜软,“大概,我就是个不顾自己的生死救他人于危难之间的圣人吧。”
叶泽的身体一下就僵硬了。
“来呀,圣人做坏事啦,快把她杀了吧,这样就能解恨啦。”苏缠漫不经心,“毕竟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会立地成佛,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能跌下神坛,堕落成魔呢。”
叶泽的面色一下就苍白了。
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这个人单枪匹马冲进恶鬼营,拖着一条断腿,颤抖着身体,抱着他的头,一字一句。
“……别任性了,兄长。”
三年前,他忘恩负义。
后来,即使在剑峰一路高升,他也忘不了最后夏无吟那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谁比谁高尚?
谁都不比谁高尚到哪里去。
所以,他提不起剑。
“叶师兄!动手啊!!师姐要是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的!”
“……夏掌令……不,夏无吟背信弃义,大师姐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下的了手!”
讨伐之声声声入耳。
叶泽捏紧了剑,他死死盯着“夏无吟”,“其他的,我不管,我只问你……”
“……屠我叶家满门的,有没有你……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