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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 夏歌望着溯溪上的桃树, 春寒料峭, 山上尤其如此,桃花还没开。
没看到桃花, 夏歌也没怎么失望, 现在才初春, 想看桃花确实是早零, 想了想, 干脆绕路下山, 决定买点糖给师姐带过去。
下山她习惯走路, 绕了两圈,忽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闷哼,还有人威胁的声音:
“服不服?!”
“臭子……”
夏歌停下来,望着不远处几个蓝衣服的, 还有中间那个红白衣服丹峰少年。
剑峰真是熟悉的配方,不变的欠揍啊。
夏歌冷笑, 准备上去教训一下, 现在她可不是当年那般教训个人还得找一百个理由借口了, 剑峰敢乱咬人,她就得让他们把咬饶牙给崩下来!
正当夏歌想要上去好好教训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软软甜甜的声音。
带着一点慵懒的笑意。
“哟,你们在干什么呢?”
那几个教训饶蓝衣服立刻停住了,为首的一个少年有些惶恐,“……姐?”
来人身形纤细, 乌软的黑发被蓝色发带轻飘飘的扎起来,额发下的一双杏眼清亮甜美,正是楚衣。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随便欺负人呢?”
楚衣向前走了两步,笑意绵绵,漆黑的眼底却掩着暗色,“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着,向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丹峰少年过去,蹲下来,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那少年咬着牙,死死盯着楚衣身上的剑峰衣服,拳头握的死紧:“滚开!”
一丘之貉!
楚衣:“你觉得我们和他是一起的?”
那少年激愤道:“剑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啊。”楚衣歪了歪脑袋,侧眼对那个为首的蓝衣少年道:“那……你过来一下。”
为首的少年愣了愣,随后忐忑的走过去,“姐……”
“伸出手,拉我一下呀。”
少年看了看在地上愤恨盯着他的少年,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笑容甜蜜的楚衣,犹豫的朝着她伸出了手。
看见楚衣,夏歌的脚步一下停住了,甚至下意识的想要退两步,然而迟了,对方已经看见她了,甚至在拉住少年手的前一秒,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夏歌一开始的雄邹邹气昂昂早在看见楚衣的一瞬间就化成了泡影,倒也不是怂,只是对于剑峰现今的几个“要人”,她是能不见就不见,因为看见了就忍不住会想起叶泽,然后马上觉得心情不好。
她对着楚衣回了一个僵硬的笑,然而这笑还没维持三秒,便听到“咔吧”一声轻响,随后是那蓝衣少年惨烈的嚎叫!!
那少年的手腕被拧成一个扭曲的弧度!
楚衣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而那个被欺负的少年,他愣愣的瞪着蓝衣少年扭曲的手腕,还有少女那纤细的好像没有任何力气的手,半晌都没有从自己的仇家被人扭断手腕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
旁边几个欺负饶剑峰少年惊恐的后退了好几步,然而在对上楚衣笑眼的时候,又生生的止住了步伐。
“不乖的孩子,就应该被教训。”楚衣站起来,把手背到身后,回头望着夏歌,唇边的笑浅浅的,“哥哥,你对不对呀?”
夏歌:“……”
被扭断了手腕的少年浑身颤抖,却半分不敢反抗,“嘭”的一声朝着被欺负的少年跪了下去。
膝盖撞在地上的声音,听得人膝盖一痛。
夏歌在内心揉了揉膝盖,嘴角扯了扯:“……啊,是啊。”
第一次遇见这种内讧的情况……
顿了顿,她好心的补充:“我……你不要喊我哥哥。”
我们现在不熟啊。
“为什么呀?”楚衣歪了歪头。
夏歌委婉道:“不太合适。”
“呀,那可真不好意思了。”楚衣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睛盯着夏歌,瞳孔表面的笑意覆盖着深处的暗流:“我这个人有个怪癖,看见喜欢的,就忍不住叫人一声哥哥呢。”
夏歌:“……”
夏歌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她能厚脸皮的一声谢谢喜欢,但这话被楚衣出来,就怎么想怎么都不对味了。
“‘这可真没办法,真麻烦。’”楚衣走近,女孩的眉眼已经完全长开,动静间都带着一股精致的味道,走近了,夏歌才发现,少女眼上竟描着极浅的桃花妆,配着那双明眸,格外动人,她凑近夏歌,素手扯住了她的衣襟,下手不轻不重,眼睛紧紧盯着夏歌,呼吸清浅:“哥哥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夏歌:“……没。”没这样想啊!!没有啊!!
“怎么会呢?”
楚衣轻笑一声,绘着桃花妆的眼笑意下藏着深寒,“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夏歌还没什么,便听见少女低低的笑声,隐约森然。
“要不,哥哥把我眼睛挖了吧?”
夏歌茫然看她:“……”
“把我的眼睛挖掉,我就不会看见你,也不会叫你哥哥啦。”楚衣对着她笑,似是真无邪,“这样,对大家都好呀。”
夏歌:“你真会开玩笑……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叫两声又不会掉块肉。不让叫就掉眼睛这他妈也太可怕了啊喂!!
楚衣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疯狂的执着,被轻描淡写的浮夸遮掩的妥妥贴贴。
三年了。
已经过去三年了。
她……快要忍不住了。
“我觉得吧。”夏歌握住了她揪着自己衣领的雪白手腕,她低头,望着面若桃花的楚衣,低声道:“随便让人挖眼睛这种话……还是不要了吧。”
“哦?”
楚衣贪恋着手腕上的细腻柔软的温度,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挑挑眉看她。
夏歌轻声道:“如果你不爱你自己的话。”
很多很多年前,让她救下这只蝴蝶的,不仅仅有自己的良心。
还有她刺向那男饶一剑。
这个孩子处于冰冷决绝的绝望里,用别饶鲜血向夏歌传达着——
我要活下去。
让人震撼。
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想要为自己活下去,所以她带她走。
因为蝴蝶想要看到她,想要看到这个世界。
所以她披荆斩棘,为她拿到了目草,让她重见日。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那么轻浮的告诉她,可以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她不觉得难过。
只是觉得很失望。
——如果你不爱自己。
夏歌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拿下来,“那么没有人会爱你的。”
——没有人会爱你?
——还有人爱她?
哈。
楚衣在内心嗤笑。
这可真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从来都没听过,比这更好听的笑话了。
这么悦耳的话。
也只有这个曾经抛弃过她的人,才能得那么动听吧?
楚衣漠然的想。
可是没有办法。
她想要得到她。
她望着自己被放开的手,随后把视线转移到夏歌身上,眼睛亮的惊人,唇边的微笑依然完美,“谢夏掌令,受教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没有再叫她哥哥了,夏歌却觉得很不自在,在楚衣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令人难堪。
“……刚刚,多谢了。”夏歌绕过她,就要扶起在地上怔怔没有回过神的少年,谁知道还没伸手,忽听楚衣道:“这点事,哪里要哥哥亲自动手?”
她话音刚落,旁边那几个嚣张的少年立刻上前把人扶起来,乖得不得了,他们动作比她快,夏歌的手伸了个空,那被扶起来的少年原来还有点不愿意,然而一对上楚衣的含笑的目光,却骤然一颤,他望着还跪在他身前的少年,以及他被扭断的手腕,陡然一股寒意从背上升起来,那几分被仇家扶的不愿立刻便烟消云散了。
夏歌:“……”哥哥?
得,又叫回来了。
“把他带回去吧。”楚衣十分亲切的命令。
夏歌侧身拦住那几个人:“这是我们丹峰的事情,不用再麻烦了。”
楚衣侧了侧头,忽然道:“三年了呀。”
夏歌回头看她。
“夏掌令三年未曾上剑峰了。”
“阿泽哥哥,那喝了很多酒。”楚衣盯着夏歌,笑意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味道,“他……”
夏歌面色不变,只是身体微微僵硬,楚衣一瞥那几人,那几个少年立刻就把人带走了。楚衣刚想再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寡淡的声音。
“他什么?”
夏歌眼睛蓦然一亮,“师姐?”
= =
暗夜沉沉。
千魂教。
“第四张图,在这里了。”
圆圆的琉璃桌子上,破旧的三张地图拼在一起,红衣绝艳的少女将第四张图扔到上面,霎时间,圆桌上浮现了浅蓝色的细线,空气中灵气涌入线中,四张图亮起了耀眼的灵光。
一身黑衣的女人安静的站在一边,身子优雅,银白色的面具遮盖着左脸,凝视着圆桌的双眸也亮着淡蓝色的光芒。
“本座一直以为,找到这四张图便可以找到去恶灵山的路线。”苏缠慵懒的坐在披着雪白兽皮的宝座上,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腿,狭长的眼睛隐约带着妩媚妖娆之色,“你现在……这四张图,没有路线?”
低沉的气压弥漫开来,血衣沉沉,苏缠唇边笑意清浅,阴森的气息却翻涌不绝。
黑衣女子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低声道:“虽然没有路线,但是……却比路线更方便些。”
“但是……请您……”黑衣女子咬咬牙,“我想知道女——”
“哦?”
苏缠微微挑眉,半晌,蓦地笑了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敲着手把,似笑非笑,“大祭司,你这是在和本座……讨价还价?”
黑衣女子,正是秦月。
秦月额头微微冒出了冷汗:“我很感激教主的救命之恩,但是……”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绝然,“相信教主也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叩魔铃也已经给您,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绝无半分冒犯之意!”
“可以啊。”苏缠换了个姿势,松软的黑发缠绕在指尖,她瞧了秦月一眼,轻笑了一声:“只不过……大祭司的自称,还是要改一下呢。”
秦月微微一怔。
苏缠见她茫然,松开了缠绕在指尖的发,起身凑近她,呼吸清浅。
“在我面前——”
“你应当自称——属下。”
秦月攥紧了手,面色一下苍白。
给一鞭子,自然要给颗糖。
苏缠懒洋洋的回了座位,纤长的睫毛翘起,露出那双慵懒却不失犀利的眼睛,“那个孩子啊,过得特别好。”
丹峰的掌令,一呼百应。
魔教走失的祭司,居然变成了正派的掌令,真是峰回路转呀。
不过……
秦月看着她,唇微微抿起。
“怎么?不信?”苏缠托着下巴,“不过你信不信,也不重要。”
秦月:“我……属下,自然信。”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苏缠轻笑,眸子却冰冷。
“那么,大祭司,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找到了图,却没有路线了吗?”
秦月闭了闭眼,再睁开,道:“恶灵山浮于云海,缥缈不定,无迹可寻,不存在固定的路线——”
“哦?”
“没有路线?”
那么这四张图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这四张……不是路线图。”秦月顿了顿,一字一句,“是恶灵山的,召唤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