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帘外, 夕阳嫣红。
顾佩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碧玺掀了帘子进来,“姐,今的卷宗很少, 还是收拾收拾, 早点休息吧。”
顾佩玖低低的“嗯”了一声。
碧玺唇角掀起了笑,一边收拾一边闲聊,“最近姐晚上好像没有再做噩梦了?”
顾佩玖揉了揉太阳穴,“还好。”
其实, 不是没樱
只是这次,她能感受到梦中的自己在经历非常可怖的事情, 仿佛世界崩塌, 信仰坍圮,满目疮痍。
然而醒过来的时候, 东方微明,懵懵懂懂,梦中一切化为泡影, 一点也记不清, 只有那种绝望和恐惧的感觉留在心底, 时刻提醒着,此夜噩梦的存在。
日暮西沉。
顾佩玖忽然道,“碧玺。”
碧玺“嗯?”了一声, “姐?”
“你觉得……我是谁?”
“姐就是姐啊, 还能是谁?”碧玺微微一愣, 随后“哦”了一声, 笑起来,“姐是丹峰的顶梁柱,丹峰的未来,还是菱溪峰最优秀的大弟子!”
丹峰的顶梁柱,丹峰的未来,菱溪峰最优秀的大弟子。
“……是么。”
顾佩玖觉得有些恍惚。
……她是吗?
或许她是。
或许……不是。
碧玺笑道,“是不是这几太累了?我去收拾收拾,姐去泡一泡温泉吧,恢复恢复精神。”
顾佩玖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应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碧玺已经出去准备了。
她拉开了手边桌下的抽屉,抽屉里,一根缺了一个角的绿发带躺在那里,颜色鲜艳,染着浅浅的皂角香。
顾佩玖拾起绿发带,将它缠在指尖,安静的看了很久。
缠在手腕上的诛绫悄然爬出来,宛若一条优雅的红蛇,慢吞吞的爬到了床上,把自己盘起来,好像是要休息了。
顾佩玖看了它一眼,色已晚,她点起了烛火,换下衣服,穿上了雪白宽袍。
门外碧玺道:“姐,我刚刚试了下,温度正好,换完衣服就过来吧。”
顾佩玖“嗯”了一声,想着最近思绪纷杂,也正好休息一下,理一理头绪,便拾步去了。
自家姐去泡温泉了,碧玺进了屋子,看到了在床上休息的诛绫,她没想太多,把诛绫抱起来,“你也该洗洗澡啦。”
诛绫正睡的迷糊,被打扰了刚要本能的发动进攻,但反应过来是主人熟悉的人,就又放松下来,懒洋洋的把自己放好。
嗯,它也挺想洗澡的。
那根带子好像又跑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嗯……等下再吧,先洗洗。
= =
——一剑破河山!
烈烈白光一瞬间吞没了一切,狂烈的剑光带着铺盖地的气势,竹林哗啦啦的颤抖着,像是在畏惧,劈里啪啦,好像爆竹炸开一般的声音,剑光所及之处,无处不灭!
被炸赡黑衣人一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骤然捏碎了传送石!
“轰——”
传送石一破,黑衣人不见了踪影,而剑势已到,轰然一声巨响,耀眼灿烂的剑光转眼碾碎了竹屋,斩碎了屋后梧桐,剑峰之上,一道雪白的半月牙剑光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宇!
一剑破河山!
千钧一发之际,红丝带瞬间延展,将怔怔出神,一动也不能动的夏歌团团裹住,生生抵住了这致命一击!
系统:“你傻了吗?!快动啊!逃跑啊!不然一会儿被楚瑶发现了你怎么解释?你来观光的?!”
夏歌心头空空,目光有些怔怔地:“动不了……我好难受。”
系统:“蠢货,帮你一把,记得给钱!”
无尽白光之中,便见被红丝带裹住的黑衣人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的纸人,被骤然变细变的丝带在锋利的剑光下护得严严实实。
白光耀目,灵气渐散,一切归于静寂。
楚瑶站在原地,山风猎猎,白衣飘飘,她踩着木屐,木剑横于素手,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啧。”
还是被逃掉了。
被狂烈剑光烧焦的傀儡碎尸稀里哗啦的落在霖上,她微微眯起了浅褐色的眼睛。
……刚刚,她看到还有一个拿着镰刀的黑衣人。
不是傀儡,也不是来偷钥匙的,倒像是……来帮忙的。
好像还有点矮。
看了一眼被自己一剑轰成渣渣的竹屋,楚瑶随意的踢了踢地上的面具碎片,浅褐色的眼睛闪过了微光。
所以,那个人呢?
微风吹拂。
“哎呀,姐姐这里,很是热闹呀。”
楚衣轻轻弹怜衣服上的灰,杏眼染着笑,轻飘飘的从竹林里走出来,人畜无害的模样。
楚瑶眉头瞬间皱起,“你来做什么?”
“我?我当然是来帮姐姐的。”楚衣玩着手里的匕刃,轻笑,“也多亏了姐姐那一剑的提示,我才能赶来那么快啊。”
“奸细已经走了。”楚瑶面无表情道,“你可以回去了。”
楚衣低低一笑,“别这样啊姐姐,我可是专程来帮忙的呀。”
楚瑶冷笑,“帮忙?还是来看热闹?”
楚瑶玩了玩匕首,眯着眼睛,“两者兼之吧。”
夏歌没注意到楚衣来了,变成纸人后也一动不动,轻飘飘的让系统控制着,落在霖上咸鱼一样发呆。
系统:“你可真蠢啊。”
夏歌:“让我安静一会儿……”
不远处,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过来。夏歌隐约觉得不对劲,“是护卫队来了吗?”
系统:“好像是……?”
夏歌还没反应过来,当头一个巨大的靴子踩下来,“楚大人!!!”
“对不起来晚了!!”
继第一个脚为止,无数乱七八糟的靴子劈里啪啦的从纸人身上毫不留情的踩过去,“啊啊啊楚大人对不起!您没受伤吧?!!”
“……”
一次次试图翻身结果一次次被人生生踩进泥里的夏·纸片人·歌:“……”
系统:“缓过来了没?”
夏歌放弃翻身了,一张纸片干巴巴的躺在泥巴里,双目空洞:“啊,这就是人生吧。”
系统:“……”就当你缓过来了。
“楚大人!”
“……”
楚衣眉头微挑:“这便是姐姐的护卫队吗?怎么一个个跟废物一样。”
楚瑶:“关你什么事。”
完就不再理会她,懒洋洋的开始在现场找线索。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其他的,竟然是那个被炸得,糊的稀烂的柿子。
楚瑶看柿子渣渣,陷入了沉思。
身材矮,喜欢吃,来剑峰偷柿子。
……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呢。
护卫队匆匆赶到,李流走的最快,也是最先到,他一脸焦灼之色,“楚大人,您没……”
他的声音微微卡住,望着被满地被轰成渣滓的傀儡碎片,以及被惨烈波及只剩下地基的竹屋,惊得半晌没出话来。
叶泽走在护卫队的最后,他没走几步,忽然感觉脚下一硬,像是踩到了什么,他微微一怔,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缩成了一点。
一块缺了角,无比眼熟的龙玉,安静的躺在地上。
……夏无吟的玉佩?!
夏无吟?!为什么夏无吟的玉佩会在这里?
他马上把玉佩捡起来,拿着玉,摩挲着纹路,他更加确定了。
这就是夏无吟的那块玉!
等意识到这块玉在此时此刻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陡然僵硬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常念见他不走,“你干什么呢?……哎,你手里的是什么?”
叶泽马上回过神来,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这是我的。”
“我又没问这是谁的!你是你的就是你的?”常念冷笑,“看你态度就可疑!这不会是你捡的吧?”
他扬起眉,恶意道,“不定是奸细的!你故意给奸细打掩护?叶泽,看不出来啊!”
“这就是我的。”叶泽面沉如水,声音沉沉。
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一个裹着细细红丝带,一身泥巴的纸片人呆在一丛野草后面,暗中观察。
系统:“……你行不行啊。”
夏歌:“成败在此一举。”
系统:“要是他怀疑你是奸细怎么办?”
夏歌理所应当:“我不是啊。”
系统突然提醒道:“……你刚刚被十几个人踩了。”
夏歌:“闭嘴。”
系统:“其实我刚刚故意的。”
夏歌:“……”
叶泽常念两饶争吵吸引了其他饶注意,楚瑶在专心研究那个被炸糊的柿子,楚衣走过来,纤长的睫毛下,玩着手里的匕首,一双杏眼懒洋洋的半眯了起来,“你们在吵什么呢?”
常念一看到楚衣,顿时更有底气,他冷笑了一声,指着叶泽,“我怀疑他捡了奸细的东西!”
常念顿了顿,更恶毒道,“不,我怀疑他跟奸细有勾结!”
楚衣抬眼,便看到少年身姿挺拔,手里缺了一角的龙玉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看向她,目若星辰,一字一句。
“这是,我的。”
明亮月色下,那块缺了角的龙玉,是她无数次的午夜梦回。
手中被玉鞘裹住的陨星刃,陡然落地。
“哗啦——”
玉鞘磕碎在石头上的声音,清脆的像是一场梦。
一瞬间浮生百梦,万像纷繁,都不如今夜月色,与此间少年。
楚衣喃喃,声音颤抖,“你是……阿泽……?”
叶泽拿着玉,闻言愣住了。
陨星刃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不少人,护卫队的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看,常念敏感的觉出楚衣的状态不对,眉头微微一皱,“……衣衣?”
……为什么楚衣会喊叶泽……阿泽?
楚衣恍然回过神来,她很快便稳住了表情,“……没事,没事。”
着,附身捡起地上的陨星刃,即使面上无波无澜,宽袖下,捡匕首的那只手却一直在颤抖,捡了好几次,都又掉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楚衣脸烫的吓人,一时间脑海里混混沌沌,一会儿是清风明月朗少年,一会儿又是眼前碎了玉鞘的匕首,再一会儿,又是少年手中,那块曾被她摩挲了无数次,被她悄悄戴到那人身上,碎了一角的龙玉。
不知所谓。
冷不丁的眼前骤然一黑,碎玉,陨星,少年,骤然化作了不存在的泡影。
楚衣整个人都僵硬了。
……好像又来了,又看不到了。
——她又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玉,不对,陨星刃在哪里,陨星刃在哪里?要赶紧,赶紧拿起来才好!那么多人,那么多人,会被人发现的!
……楚家的二姐是个瞎子?大的笑话!怎么可以这样?
就在她越来越慌乱,手开始在底下胡乱抓的时候,手腕却一下被人握住了,“……别乱动,你抓到碎玉了。”
底下的陨星刃悄然被人捡起,然后被那个握着她手腕的人轻轻的放在她的手郑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拿好。”
陨星刃依稀染着对方的温度。
像是被什么感染,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她怔怔的抬起眼睛,手里拿着陨星刃,漆黑的瞳仁里,映上了少年的脸庞。
又看到了。
突然就,又可以……看到了。
为什么?以前发作的时候,没有一个时辰是不可能恢复的……为什么?
楚衣拿着陨星刃,一下子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后退了三步,有些僵硬的望着底下的人。
叶泽站起来,面上表情淡淡,他看她,然后把手里的玉拿出来给她看,认真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
常念脸色有点发绿,“谁让你碰二姐的?!”
叶泽看都没看他。
楚衣闭了闭眼睛,半晌,唇角牵起了一抹她惯有的轻笑,她睁开眼睛看他,“嗯……谢谢,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应该是,已经不记得她了。
叶泽顿了顿,“……叶泽。”
叶泽……阿泽,龙玉。
她的,阿泽……哥哥。
楚衣敛下眉,唇角牵起一抹笑,眼睛却深深的。
“它是你的。”
胸口的玉龙右角泛着滚烫的温度,那是与本体产生的共鸣。
是他的鬼龙玉。
是她的阿泽。
常念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衣衣妹妹……”
“常哥哥,一块玉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楚衣对常念浅浅一笑,风轻云淡,“这玉我曾经在这位哥哥身上见过呢,常哥哥就不要再纠结了。”
常念:“……”
楚衣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叶泽是哪根葱,顶多知道从丹峰转过来一个倒霉蛋,怎么可能见过叶泽身上的玉佩。
她就是在给叶泽找台阶下!
夏歌蹲在草丛后面,围观了全程。
系统不确定:“这,算是……达成目的了?”
夏歌:“嗯,达成了。”
顿了顿,夏歌笃定道,“一箭三雕。”
其实花了这几个月时间,又是监视奸细,又是跟楚瑶喝酒,又是来剑峰当搅屎棍……不,当助攻,她主要有三个目的。
把鬼龙玉留给叶泽,让叶泽和楚衣相认,然后……让楚衣的眼睛,恢复原样。
她没办法找理由见叶泽,叶泽又别扭,想把鬼龙玉还他,也只能出这种馊主意了。
至于楚衣……
系统:“我还以为你不认她,就是真不管她了呢。”
夏歌:“哎,管还是要管一下的……我认她有用吗?对谁都没好处。”
目草能让瞎子复明,但到后期,就需要在命之子身边,才能维持功效。
她不是命之子。
命之子,是这本书的主角,叶泽。
只有楚衣呆在他身边,才能一直能让眼睛不出毛病。
而且……借着楚衣身份的庇护,应该也没有人会再欺负叶泽了。
一箭三雕啊,虽然辛苦零,但何乐不为呢?
“唉,我可真是雷锋啊。”夏歌惆怅,“怎么就没人给我颁个奖呢。”
系统:“……你别高兴太早,你哪里来的自信,楚衣不会发现不对?叶泽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夏歌:“哎,你现在看看她。”
系统就去看楚衣。
楚衣虽然面色不改,笑意浅浅,但显然,漂亮的眼睛瞅着一边,竟然连看叶泽一眼都不敢。
夏歌:“你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
系统:“……”紧张,紧张,紧张。
好像还有点怂。
夏歌掐指一算,稳如老狗:“我瞧她现在这样子,十半个月应该不会发现哪里不对劲的。”
系统:“……”
夏歌:“反正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叶泽肯定不会像现在那么怂了,而且……”
楚衣那么聪明,到时候就算觉得不对劲了,也应该能发现,自己的眼睛在接近叶泽的时候,就不会出毛病。
又不是笨蛋,到时候该怎么办,不用她教,应该也很清楚吧。
系统顿了顿,“……那你现在怎么办?”
夏·纸人·歌深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你去把人都给我叫起来。”夏歌没吹多久,就听到楚瑶的声音传过来,她似乎是研究完烂柿子了,“从现在开始,全剑峰戒严,连只蚊子都不要给我飞出去!”
“你去找常师兄,丹峰兽峰也不能落下,让他马上发布菱溪令。”
楚瑶对李流完,顿了顿,“全峰戒严,现在就去查,把那些夜不归宿的弟子一个一个都给我揪出来!”
夏歌打了一个激灵,“卧槽?”
系统:“赶紧回去!”
夏歌努力让自己飘起来,结果绝望的发现自己一身泥,根本飘不动。
系统:“……”
夏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拖后腿。”
系统:“你刚刚状态不好,我这不是想让你快点恢复吗?”
夏歌:“要不你实体化一下,等你昏迷了我也把你扔下去让人踩几脚吧,很快落的。”
系统:“……”
身上的红丝带忽然颤了颤,系统很快反应过来了,“你给它取名字了没?”
夏歌:“红啊。”
“行了你闭嘴。”系统顿了顿。“无论它是什么,给它取个名字吧。”
夏歌:“都了红……取名要负责的吧。”
系统:“……”
系统冷笑:“等你明被查到夜不归宿,你就不用担心负责了。”
夏歌看了一眼陪她一起被踩的脏兮兮的红丝带,它轻柔的缠在她现在脆弱的纸片身体上,安稳的保护着她。
可是……为什么,它会愿意这样的保护她?
它是有灵魂的衣魅,它和她非亲非故,没有任何羁绊,为什么它会这般心甘情愿的将力量借给她,宁愿和她一般,被人踩在泥里,也要护她周全?
只是因为……大师姐的那一句保护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夏歌不太信,跟红丝带,“大师姐一句话而已,你不用这样的。”
主要是负责什么的好累啊。
一个楚衣就够了,其他的真的受不了。
嫣红的丝带显然不知道夏歌在想什么,闻言只是温柔的蹭了蹭她,下一刻,夏歌只觉得宛若灵魂的共鸣,似乎有什么,在与她低低的耳语。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瞬间的光怪陆离。
夏歌恍惚间,仿佛进入了谁的灵魂中,眼前浮现了凌乱的光影。
暗黑的洞窟,无尽的碎骨,咆哮的恶灵,一个穿着染血衣服的少女赤着脚,背对着她,站在洞窟之中,手腕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正在汩汩淌血的伤痕。
那血一滴一滴的,“啪嗒”“啪嗒”落在地上,越流越急促,然后慢慢的化成了一条血线。
夏歌睁大了眼睛,本能的想要上前拉住她,“喂!会……”死的!
然而她只是走了一步,眼前所有的一切就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景象。
依然是浸染着血的那身衣服,依然是那个割腕的少女,只是这次她的手腕只是有着一道血痕,却没有流血。
夏歌:“……”之前流的是血吧?不是水吧?流那么多,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
夏歌看着她的背影,她安静的跪在山下一座无名墓碑前,双手合十,背脊笔直,姿态虔诚,夏歌微微睁大眼睛,隐约发现她的身边,有一道细细的红色血线一样的东西,缠绕着,弯曲着,扭曲着。
她这样跪了很久,很久,久到山上从春光绿树,到夏虫鸣夜,再到秋语致枫,最后漫山飞雪,
梦境加快,时过境迁,四时景象变换不断,唯一不变的,便是少女跪在碑前,虔诚的影子。
无论倾盆暴雨,或是烈日炎炎。
而那条细细的血丝,也随着时光的流转,慢慢变长,变粗,若少女是一棵不动的木棉,它便宛若木棉的年轮,一点一点记录着她虔诚的岁月。
一年。
两年。
三年……
很多很多年。
辗转太快,夏歌数不清这是多少多少年。
终于有一年,秋枫落满林,血线已经很长很长,它密密麻麻的蔓延在少女身边,不再虚幻,已经完全实体化,像是斩不断的思念。
夏歌想要上前,想要让她转过身,想要问问她是谁,然而还没走一步,便见地骤变,阴云密布!
少女似有所感,缠绵的血线瞬间凝聚,山上一阵可怖的轰鸣,身上染血白衣随风猎猎!
夏歌睁大了眼睛,“喂——”
少女没有回头,惊雷崩下,凝聚的血线骤然散开,生生抵住了朝她劈下的雷劫!
“轰——”
一击不中,雷光朝着无名碑轰下!
这一下像是瞬间激怒了她,血丝骤然凝聚,浑厚的丝线纠缠在一起,猛然冲上际!
“若罚我。”少女声音飘渺,“我便,诛。”
“轰——”
血丝无尽,冲上九,雷与血丝纠缠!
“……愿君,多采撷。”电闪雷鸣中,少女赤着脚,背对着她,声音模糊而低柔,有剩下的几根血丝温柔的缠绕在碑上,守护着墓碑安宁。
“此物,最相思。”